壬辰春节,忙里偷闲,拜读了张爱民先生的《竹心堂书法文稿》,颇为爱民的勤于思索与笔耕感动。当今书坛,把笔弄翰而鼓噪于世者所见固多,沉潜于理性思考而兼有学术艺术高度者却罕见其人。爱民兄数年来笔耕不辍,公余之暇常常挑灯夜读,或沉迷于书法艺术世界,或玄思于书法理论空间,偶有所得则敷衍成文,其所思或遥接古人,或针砭当世,均有所独诣而催人深思。
就其文之大类而言,史论、技法、批评多见,杂记小品多有。
史论之关注,多为同里书法家之个案研究。关于刘孟伉、彭聚星、程德全书法以及张飞庙碑刻的讨论,足见其对于乡邦书法文献的爱惜之情。在云阳小聚的时候,曾在在磐石城头共赏题刻匾额,在长江之滨听他细数张飞庙的碑刻,大山之中听爱民滔滔不绝地讲述刘孟伉的故事。无论何时,都能强烈感受到桑梓文化对于爱民的意义。可以说,因为云阳的悠久历史,因为历史上从《朐忍碑》以来的众多书法遗迹,丰富了爱民的书法世界。因为历史上的书法,成就了爱民;因为爱民,云阳书法又多了书法的传奇。
其技法研究,有对于碑帖之专门讨论,有关于笔法的思考。其对于《元倪墓志》《元彬墓志》《圣教序》《书谱》技法的分析,纵有不全之虞,却不乏精彩之处。他将书法学习分为仿写式临摹、创作式临摹、模仿式创作、创作四个阶段,其论《书谱》之临习,以为“研习的历程为螺旋式的复合过程”,“将临创结合起来,以临摹促创作,以创作带临摹”;其论《圣教序》之临摹,以为“必须在实践过程中坚持理性认识与实践操作的协调统一,将理性认识与心灵体悟用于具体书写操作中, 通过一系列的运笔方法来表现原帖的特点”。诸如此类论述,深得书法学习之法。其对于《元倪墓志》《元彬墓志》的比较分析,又显示出其对于趣味与优美的兴致。十余年前对于元氏墓志与《书谱》的研习,形成了其有着个人特色的书风:喜方笔而点画洁净、爽利,兼有优雅的审美追求。当然,这种风格并非极致。因为爱民深知,技法的深入并无止境。或许,知天之高,知地之厚,方才有爱民的自知与谦逊,也才有其书法艺术与研究的不断深入。
身处当代书法风气之中,爱民表现出对于当代书坛的参与热情与批评勇气。其论文论人偶有激越之论,于此而愈见其性情之真。其对当代书坛以展览获奖而为骄人之资的乱象予以批评,认为由技入道的古贤创作要诀才是当代书法的救赎良方;他注意到当代书法注重传统与技术性、形式性、表现性并存的特点,以为帖学的复兴势为必然。
进而论之,如从更高的标准来看,爱民的研究也还可更为深入。研究范围的拓展与研究内容的深入、研究材料的穷尽等等,或许是今后所应引起重视之处。
《竹心堂书法文稿》第一辑置于手边已有月余,每每读之而有珍爱之心。朴素其表,自然之象,自在之境,其为文耶?其为人欤?
壬辰正月二十八日曹建于嘉轩灯下